拔草、种草、打假、反消费……这届年轻人的双11不只买买买。
"尾大不掉"、"欢天喜递"、"双十一预瘦人"、"薇机四伏、琦虎难下"、"先付带后付"……
如同往年的双十一，今年又出现了不少新梗。
这些被改造的成语，体现出了消费者对于这场购物节的热情，同时也透露出了不少无奈。
热情点在于，的确能以更优惠的价格买到心仪的商品，天生的凑热闹心态也让购物节变成了一场小狂欢，可以在社交平台和朋友圈吐槽、交流购物心得，挖掘更多好物。
无奈之处则在于，在多渠道的宣传和渲染下，"买买买"在这一阶段成为了一种潮流，许多人最终消费的价格远高于此前计划的数字，进而会导致生活质量的下降。
今年，最后一批90后也纷纷走入职场，有了消费能力，这一代人的消费习惯和心态或将影响未来双十一的模式走向。
因此，双十一期间，ZAKER新闻与近20位不同职业的Z世代(1995—2009年间出生的一代人)年轻人聊了聊，发现他们的双十一，远不止是购物，还有各种忙碌、理智和个性。
我们将这近20位小伙伴分为了5类，分别为理性消费者、认真备战消费者、反双十一的不消费人群、在双十一期间为粉丝做攻略的博主以及帮助消费者打假、拔草的小分队。
林青，95后，公司职员;圈圈，95后，护士
"不管再怎么吐槽，双十一仍然是购物的好时机，但今年相对佛系了"
双十一活动开启预售的第一天，#淘宝崩了#和#双十一预售#就双双登上热搜，李佳琦、薇娅直播间的累计观看量达到5亿，销售额更是超越了200亿元。
三个字来形容，就是"买爆了"。
显然，尽管双十一有太多让人不禁吐槽的地方，比如没完没了的小游戏、永远算不清楚的叠加优惠券和商家先涨价再打折(等于没优惠甚至比平常更贵)的套路，让不少网友直言，没点奥数功底都不配过双十一。
但双十一真正来临时，还是会有很大一批人忍不住顺手凑个单后"买买买"。
"双十一期间的消费金额是平常月份的5-6倍，会趁着优惠买手机或者家具等，有些确实会便宜很多，周围的大部分人也都会参与。"25岁的林青对ZAKER新闻表示。
今年的双十一，直播发挥的作用似乎更明显了一些，在被问到双十一有什么关键词时，大部分受访的消费者提到了"直播"或"李佳琦"。
在双十一开始前，李佳琦的微综艺《所有女生的offer》就已经开始为此次双十一"期末考"预热。
在这个综艺中，李佳琦带领团队与各个品牌方谈判，争取拿到足够吸引人的价格，谈判桌上有你来我往的博弈，李佳琦团队的真挚和精明以及品牌方的无奈，都戏剧性十足。
相关微博话题#看李佳琦砍价太解压#的阅读量达到1.5亿，讨论区中，则大多是粉丝们发表的对于产品和优惠力度的看法。
多渠道造势后，从预售的第一天开始，李佳琦和薇娅就展示了这一新趋势的吸金能力，仅预售金额就超过了200亿元。
有女性消费者甚至无奈的发文称，"我也不想买，可是李佳琦叫我美眉诶"。
但另一方面，直播或许也抢去了双十一的部分GMV。
"平时需要什么东西会直接去薇娅直播间看看有没有，有的话就直接买了，不会再等到双十一，今年双十一消费金额只有去年的三分之一，比较佛系。"另一受访者圈圈表示，因为有时直播间的优惠力度已经很大了。
从多位受访消费者的反馈可以看出，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无论网友们如何吐槽，双十一仍然是一个购物的好时机。
Hiu娃，95后，新媒体从业者
"每一个双十一都值得认真对待"
11月1日，也就是今年双十一第一波预售支付尾款的第一天，Hiu娃的朋友圈出现了这样一条动态。
昨晚朋友圈的分化很严重：
竞人："EDG牛逼!"
美女："不给糖就捣蛋!"
剁手人："满减付尾款!"
朋友圈大部分人："迪士尼的烟花!"
每年双十一期间，朋友圈几乎都有这样的新梗旧梗出来。这也成为每年双十一仪式的一部分。
在备战双十一这件事情上，Hiu娃是认真的。提前加购、看UP主攻略、进直播间、蹲点等预售……这几乎是每年双十一的常规操作。
"几乎每年双十一都会提前准备，基本上在第一波预售之前就把要购买的东西看好了。毕竟有满减，很多需要的东西可以趁双十一一起拿下。"
"第一波预售是在10月20号，我基本上提前两三天就把预售要付定金的东西盘好了。预售当天是工作日吧，打工人要上班，没空去想双十一的事儿。而且预售当晚刚好有工作，有些不用去抢的东西就让男朋友去买了哈哈哈。"
当被问及可以从哪些渠道获得商品的优惠信息，Hiu娃如数家珍一般盘点起了各种渠道。
其中，李佳琦、薇娅这两大头部电商主播自然是首选。"预热直播和当日抢购直播都有看，预热直播主要是提前了解各商品功能和优惠力度。主要看李佳琦的，为此还特意下载了点淘APP。"她说。
过去，她会看一些专门整理商品优惠的微博号，这些博主会整理汇总优惠信息，如果有需要又好价就加入购物车。"谁那么有空会一直蹲直播啊。"
不过，Hiu娃直言，今年两大主播在提供商品优惠信息上做得很好。"李佳琦有一个双十一攻略电子文档，没时间提前看预热直播的可以直接看文档，十分方便。薇娅直接弄了个小程序，里边全是她拿到的优惠商品。"
另外，她也会关注一些B站UP主，主要看他们梳理总结的商品历史优惠对比，能够直观地看出这次双十一哪些商品优惠力度比较大。
在她看来，双十一就是一个能把自己所需要的东西，以最实惠的价格买到的大日子。
流量明星姚十八，95后，野生赤崽，95后，抖音等平台种草、攻略类博主
"粉丝明显更喜欢简单直接的攻略视频，双十一期间熬夜是常态"
除了消费者在绞尽脑汁的搞懂双十一的优惠规则，还有一群人比他们更需要玩透双十一。
"双十一期间，做攻略、拍视频到半夜都是常态。"抖音ID为"流量明星姚十八"的博主对ZAKER新闻表示。
在双十一期间，姚十八的视频主题除了日常的商品推荐，还涉及"双十一攻略"、"退货攻略"、"双十一凑单好物"和"双十一别买"等等。从点赞数来看，主题带有"双十一"字样的视频更能得到粉丝们的好评。
被问及需要提前多久备战双十一时，姚十八表示，大概会提前一个月准备，但因为双十一的部分机制会实时更新，很多东西无法过早准备，所以很多攻略类的视频都是白天整理，半夜拍摄，第二天剪辑了再发布，时间十分紧凑。
一般来说，消费者会倾向于最简单直接的攻略，比如怎么买最便宜、哪个平台买最合适以及什么商品不要买，攻略更直接，也就更需要博主们提高对平台规则和各品牌产品的熟悉度。
另外，同类博主越来越多，内容创作也就越来越内卷，姚十八直言，"现在需要做大量的功课才能找到一个新的角度做攻略，尤其是李佳琦和薇娅直播间的商品清单，需要不断总结。"
姚十八还苦笑称，做攻略的那段时间，随便说出一个商品，自己都能准确的背出来在哪里买最便宜。
另一位抖音ID为"野生赤崽"的博主感受与姚十八类似，攻略和种草类的视频在双十一期间明显更受粉丝欢迎。
10月8日，即国庆假期结束的第一天，野生赤崽就发布了一个双十一攻略视频，早于很多同类博主，为粉丝们整理了时间线、在什么时间段哪些商品优惠力度大、满减规则、红包发放时间以及价保期等一系列干货。
据观察，这一条视频的点赞数和评论数均高于野生赤崽其他大部分的日常视频，
在被问到今年粉丝关注的商品去前几年有何不同时，两位博主都提到了两个字——国货。
"粉丝们更青睐美妆和服装等商品的国货品牌了，认可度上升明显，现在很多国货的确做得不错，而且价格也很良心。"野生赤崽对ZAKER新闻表示。
从各个平台的销售数据来看，国货确实成为了很多消费者的首选。
双十一预售日，李佳琦直播间销量最高的前五个产品包括自然堂面膜、相宜本草面膜等，均为国货，而薇娅直播间销量最高的五款单品，除了JM面膜是韩国品牌外，其余四款产品都是国货。
京东消费者搜索热度的统计也显示，消费者最关注的TOP5品牌有苹果、华为、小米、安踏、李宁，其中四个都是国产品牌。
张政，95后，新媒体从业者;刘爽，90后，制造业从业者
"工资水平跟不上物价上涨，我的消费欲正在降低"
张政和刘爽都明显感觉到，这两年的双十一，自己的消费欲正在降低。
"这两年因为疫情影响，消费欲望没有以前强烈了，加上房价、物价等各方面上涨，赚的钱都不够花的。而且感觉今年大家对双十一的参与度不是那么强烈了。"张政说。
"每年都参加，一年比一年买的少，周围人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盲目地疯狂剁手了。"已经工作几年的刘爽也表达了类似的看法。
"疲软。"
当被问及哪些关键词可以总结自己今年双十一的状态，刘爽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实际上，她也感觉到，和以往相比，今年周围人对双十一的参与度并不是很高，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盲目地疯狂剁手。
她表示，自己也不会做太多攻略，至多去直播间看看价格是不是比去年更低。在购买上也更加理性，基本上会按需购买。
"因为以前买过，心里有底，然而今年很多买过的商品都涨价了，说不定每年都涨价呢，就是工资收入每年涨得最少最慢。"
"白天上班的空闲时间会看下预售信息，今年预售我记得是晚上8点开始，还算有点人性。以前都是半夜零点搞活动，不喜欢熬夜。本来秋冬就该好好睡觉，好好养生的。"刘爽说。
工作几年之后，刘爽几乎已经放弃平台推出的各种优惠活动。"游戏不好玩，套路又多，一年不如一年。我们怎么就不能像国外那种黑五大促，真金白银的来啊。"
这或许也是诸多打工人的内心声音。
程成，95后，程序员
"在把平台的优惠规则研究透了之后，我意识到了消费主义的欺骗性"
在ZAKER新闻访谈的对象中，程序员程成大概是对平台优惠规则最有耐心的一个。
不过，在穷尽各种可能的商品满减组合，得到价格上的最优解后，望着早已压箱底的十来件衣服，她顿时意识到，大家所说的"消费主义陷阱"到底是什么。
"去年我对双十一还是比较兴奋的，对我来说，购物就像是一件有待解决的棘手难题。我可以从寻找省钱的最优解的过程中，获得某些私人的乐趣。"程成说。
当时，为了以最低的价格买到自己需要的商品，程成特意制作了一份商品价格表，其中对应了不同商家，以及商家参与的不同跨店满减活动，试图从一大堆商品中找到价格最低的排列组合。
"我甚至当时都在想，淘宝应该出一个智能程序，去计算怎样才能以最低的价格买到我所需要的商品，它能够自动给我算出来。"
不过，在经历过一两次这种"省钱"的快感后，程成很快就感到了疲惫。"不过，一旦购买行为完成后，望着一堆压箱底的衣服和闲置的物品，我就意识到，不管怎么算，我都亏了。"
她告诉ZAKER新闻，自己越来越意识到，双十一这个节日本身就是平台制造的一场消费陷阱，"需求可能是被制造出来的。""而且这个节日也已经被成功地符号化了。"
"通过每年一次的例行动作，把一个普通的日子和人的购物行为捆绑在一起，平台的目的就达到了。可能哪一天淘宝倒闭了，但是双十一这一天也会被新的平台加以利用。这样双十一就变成了一种消费符号，谁都可以来用它。并且，之后的双十一如果平台不去做宣传，人们可能还是会在当天习惯性地大量购物。"
"今年双十一第一波预售的那天，我从公司回到寝室，室友问我买了什么，我才意识到双十一开始了，然后我就告诉她们我啥也没买。"她说。
碎碎铁，90后，互联网从业者
"我在豆瓣成立不要买小组，但和消费主义做抵抗并不容易"
互联网从业者碎碎铁在去年双十一前夕，也就是2020年10月23日，在豆瓣成立了"不要买|消费主义逆行者"小组。
在小组简介中，她写下了这样一句类似于口号的话：不盲目跟风，不被消费主义裹挟，做消费主义市场的逆行者!
成立一年有余，这个小组吸引接近30万成员加入，在豆瓣小组中属于头部。
小组的成立者碎碎铁告诉ZAKER新闻，小组成立之初，实际上是想分享一个建议大家不要头脑一热就去买收纳柜的帖子，后来才定位为分享自己不推荐买哪些东西的地方。
"帮助其他人可以清醒地认识自己的需求，也可以避雷。"这是碎碎铁创立小组的最终目的。
除了在豆瓣开组，她还在自己的个人公众号"碎碎铁"上不时更新"不买"的内容。
她感受到，每年的电商购物节前后，小组会比平时更加热闹，新申请用户和相关讨论都会更多一些。
今年11月初，她也趁势发起了小组活动"双十一的套路"。在活动的评论区中，有200多位用户分享自己在双十一消费上的经验和心得，其中揭露商家"骗局"、反平台"套路"、"拔草(指消除购买欲望)"等内容的讨论度较高。
另外，碎碎铁发现，在双十一等电商购物节之外，这两年组内成员的话题焦点有所转变。从一开始的单纯分享"不要买"清单，到后来的讨论"需不需要买"，或是寻求更好的"购买"建议。
实际上，碎碎铁本身也是反消费主义的践行者。
"从去年开始，也就是小组成立的这一年，就不参加双十一了。"因为疫情，她开始有时间反思自己的消费观念，以及这种消费观念所引发的焦虑感，比如要买美容仪，要买本季的一些新款衣服，要摆一排口红和眼影才叫精致……后来才慢慢确立物尽其用的"减法"思路。
为了抵抗年底这波消费浪潮的影响，双十一期间，她选择不看各种电商直播，不没事点开购物软件查看优惠信息，不参加各种双十一小活动。
"但是和消费主义做抵抗，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自己也忍不住发过一个贴，咨询贵的键盘和便宜的键盘到底有什么区别。"
她坦言，"我比较认同的，是真正从自我出发，分析自己的生活需求和精神需求，筛选出来的东西。"